我是一只风筝

常常想，我是一只风筝，自由地飞在蓝天上，枕着白云，听着鸟鸣，沐浴着暖暖的日光。就那样飘着，不必担心大风吹来，因为始终有一根线牵着我，无论我飞得多高多远……

记得小时候，外公常常在早春二月带我到村南边的麦场上去放风筝。尚带料峭的春风中，祖孙俩背靠在麦秸垛下，沐浴着暖暖的春阳。我常盯着风筝，像是在想它究竟能飞多高，又像是在想它不会飞走吧——而外公，只是插着手靠在软软的麦秸垛上。嘴角叼一根麦秸，眯着眼盯着远方，像是在想什么，又像是什么都没想。金色的阳光下，外公的脸被镀成了古铜色，像一尊雕塑。望着越飞越高的风筝，我担心地提醒外公：“风筝会飞走哩!”“不能。有线牵着哩。再高也不怕!”外公笑笑说。

外公说这话时，依旧那么平静，那样眯着眼。我那时真不知道外公为什么会那样自信。这一疑惑伴随着我走过天真烂漫的童年、意气风发的少年。而今疑惑已解，我却成了那只越飞越高的风筝。

春去春来，花谢花开。转眼，曾经的轻狂少年已步入青年，开始沉稳下来，不再有以前那样多的幻想。二十多年的求学生涯和生计奔波让我成了离家的雁，越飞越远。偶尔的回头望望，那是每年加在一起有限的节假日。

二三月的春阳还是那么暖人，村外的空场已多年未曾亲近，那里的麦秸垛恐怕也早已不知哪里去了吧。而和外公一起放风筝，也更是不能了。

离家是一杯断肠酒。每次送别，父亲常憨笑着对我说：“男儿志在四方，别太惦记家里!”母亲一边说着“是啊”，一边忙把头转了过去。而每次踏上离乡的车，我都坐在靠窗的位置：看着窗外的人向后远去，树向后远去，最后，村庄向后远去。视线和思绪随之被拉长，拉长。而梦里，跳下到家的车又是那么令人激动，见到亲人——哪怕只是一个无言的微笑——更让我涕泗横流。醒来却只有脸上未干的泪和窗外皎洁的月。

是啊，正如父亲常说的那句话：“男儿可以心在家乡，但一定要志在四方!”我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的，但我也想对父亲说：“男儿虽志在四方，心却永远眷恋着家乡!”

我是一只风筝，越飞越高，越飞越高，但那根线不会断掉，只会越牵越紧，越牵越紧……